(一)
先去采访小贝家,是一个错误。
(二)
小贝是时报小作家群里的会员,一个写过三部网络长篇小说的初一女生。她的文字很有质感,但透出的却是悲愤和失落。
我问,你很郁闷吗?她说,是的。
一直很郁闷?
是的。
一直这样郁闷会怎样?
她说,会疯。
我吓坏了。
决定拜访一下她的父母。
没预约。
(三)
一次太漫长的旅途。
东莞总站到凤岗天桥。
我昏睡了两个多小时。梦里尽是三月疲乏的风,吹着满地的稿纸。那稿纸上有皱纹,像暴雨后刀画里的岩石,小贝的脸。
我被惊醒。
喧哗。有人匆匆下车,有人跳出去。追。追上了,追回一个手机。
我不敢睡了,在看自己的包被割了没,在想小贝的那张脸。那张脸显然是被割了。我见过刀画家的创作,用刀在画布上剔,像庖丁在解牛。
小贝的父母就像刀画家,小贝就是他们的牛。不对,是作品。
(四)
我突然来访,“刀画家”们很惊慌,很惊喜,因为我说来约稿。他们说,小贝那把乱草还行?我说,草根下面有黄金。
虽是周末,家里却很冷清。小贝被派去钢琴班了,三年级的小弟也被拉去补课了。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聊天,这是一对健谈的父母。他们聊起小贝的钢琴就眉飞色舞,像刀画家在吹自己的作品。
在他们意犹未尽的时候,小儿子回来了。小家伙一脸愤怒,眼角还有泪过的痕。
他嘟囔着:“阿霞打了我一拳。”
或许是碍于面子,他的父母装作没听见。
“我回了她一拳,她又打了我一拳。……”孩子显得很激动:“你们——在听吗?”
“在听,我们边聊边听。”妈妈说。
“我们都听到了。你跟人打架了。”爸爸说。
“放屁!”孩子喊了一句,跑回房间,“呯!”地甩上门。
目瞪口呆,片刻。当爸的冲我硬硬地笑了笑。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的火,在烧。
就在我们想把谈话继续下去而没话找话时,小贝回来了,也带回一个坏消息。
“我的琴谱被人偷了。”
“是你自己弄丢的吧?”妈妈说。